2013年12月12日至13日,中央城镇化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。这是改革开放以来中央召开的第一次城镇化工作会议。乡村城镇化和城市现代化是发展的必然方向,在这个过程中,很多农民失去了土地。他们既有别于普通农民,又不同于城市居民,成为一个特殊的群体---"失地农民"。
阵痛是改革发展中必然要经历的过程,只有做好失地农民的保障工作,引导他们恢复生机,才能让原本的生活延续下去,让美丽的乡愁有所凭依。
土地,农民安家立命的根本。然而,在工业化的过程中,一部分土地不可避免地转变,由农业用地转化为非农业用地。城市化让很多村民就此变成了城里人。原来的土地上矗立起座座楼房,原本种地的农民开始外出打工。安置房、补偿款,让很多失去土地的农民一夜"致富".失地农民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?4个来自济南城郊的农民为你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。
人物档案:
姓名:乔建国 户籍:唐王镇大官村 年龄:55岁
全村打工潮:不是保安就是保洁
大官村,顾名思义,是出过大官的村子。55岁的乔建国说,他听自家老辈人说过,大官村曾有过许多大地主,虽然村子人口少,但是土地格外大。
2006年,历城区启动唐官片区改造工程,包括大官村在内的四个村庄要拆迁,乔建国家两个农家院被拆了,他带着家人搬到山坡,在果园的窝棚凑合住了两年。2008年,唐官小区竣工入住,他家分到了两套楼房。乔建国又在唐官小区买了套 60平方米的房子,用的是耕地补偿款。当初建小区占用一部分耕地,村委会按人头发放了补偿款,截至目前人均入账是6万3千元。
乔建国说,他的新家就在原来家的位置,"这个地方是我特别挑的,一丁点儿差都没有。虽然位置一个样,周围却是大变样了。现在条件比以前好了,住楼房干净、舒坦,这是征地带来的好处。"
"打从大官村没了耕地,原本种地的人就打工了。都不用看别处,天天一大早,就在我们小区门口,乡里乡亲都骑车出门,个顶个穿着制服,男的当保安,女的当保洁,队伍齐刷刷地。"乔建国咧嘴一笑,他家就是个典型的打工家庭。他在一所本地中学当保安,老伴在名士豪庭当保洁,俩奔六十的人加在一块,一个月能赚2500元。以前,乔建国是个小工头,雇着人到处盖房子,老伴则在家干农活。"原本我家收入算中上游的,不过比现在还是差远了。你算算吧,一亩粮食年收入1000元,三亩地最多能赚4000元,原本要忙活一年的,如今一个月就赚来了。"
打工赚的钱多了,乔建国却挺不踏实。他说,前几天,干保洁的老伴突然晕倒了,医生诊断说年纪大了不适合干体力活,"俺们最担心的是养老。农村人没有退休金,万一赶上生个病,拖累孩子也治不好。如果非要我说个心愿,我想要养老有个保障。"
人物档案:
姓名:李守荣 户籍:龙洞村 年龄:49岁
传说中的"一夜暴富"引来各种骗子
李守荣所在的村是龙洞村,是传说中一夜暴富的村庄。为建全运会中心场馆及其配套设施,济南启动奥体中心片区改造,龙洞村的人成了失地农民。2006年至2009年,补偿款陆续发放到位,龙洞村的人又成了"富翁".
当年的政策李守荣记忆犹新。他告诉记者,耕地补偿标准是13万元一亩,地上建筑物标准按300元或450元一平方米算,回迁的安置房一个人分到40平方米,一个户口本可以低价购买20平方米。奥体中心改造搬迁五座村庄,土地补偿款先按村发放,再按人头平均分配。龙洞村土地面积最大,占整个片区的六成,人口却只占不到三成,因此龙洞村的人是最"款"的。截至目前,龙洞村拿到手的补偿款在人均20至30万元。李守荣一家四口人,按照政策分到160平方米的安置房和将近120万的补偿款。"其实,村子拆迁协议签得早,补偿标准只能算合理,并不是高得离谱,由于工程监管力度大,补偿款发放得到位,钱落在农民手中了。"他说。
"龙洞村的人有钱,这个风声一传出去,乱七八糟的事就来了。"李守荣说,头回攥着这么多钱,许多人挥霍得厉害,没有驾驶证的都买车了,没逛过商场的都买名牌了,没读过书的都去搞投资了,更怕人的是,有人把钱放给高利贷,有人被下套合伙担保,没多久就赔了个倾家荡产,"社会上的骗子都来遍了。各种骗钱的方式,只要说得出名堂,我们全都见过了。"
李守荣说,他的选择是把钱全存在银行。在龙洞村拆迁前,李守荣家算是条件很好的。他花10年办了一家厂子,又花10年开了一家五金交电店,还早早就给儿子在市区预备了婚房。龙洞村拆迁时,村里人也想找他,掺和一个发财的机会--- 创办一个工程队,承包片区改造的工程。李守荣说,他当时不是没动心,但一开始就退出来了,工程队是个空壳,技术活儿全靠外包,"干几年就得完蛋".
曾经的风云人物李守荣如今找了份开车的活儿,每月工资是固定数,单位为他交三险一金,他还自掏腰包买了商业险。他说他最担心的是未来,"这些钱是卖掉糊口的土地换来的,要是胡花乱花,一代人都不定够。我经不住折腾,只求安稳养老。更何况,我们还有后代。"
人物档案:
姓名:张橡兰 户籍:高家庄 年龄:65岁
在渣土山上开荒 种绿豆和菠菜
65岁的张橡兰是高家庄为数不多的守荒人。她所在的村在主城区,华山公园以西,距将军路不远。用村委会主任的话说,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子,后来因渣土山出了名。
2004年,村北百亩口粮地被征用,计划修建高速公路,后因计划改变而未动工,土地归还给高家庄。8年前,这座城中村曾计划开发,盖大楼,村里负责出地,开发商负责出钱,大楼建成后每年给村里200万元。然而,南边一栋楼没建好,开发商就出事了,开发计划不了了之,两块地成了闲置地。大概3年前,这块地被人堆放了渣土。2013年5月上旬,村里人私设渣土场,将土台子垒到四五米高。
张橡兰家的地早已被渣土掩埋。她便在原来的地方开荒,种了一茬绿豆和一茬菠菜。初夏时节,绿豆发出嫩芽,菠菜开了花,成为废墟上唯一的绿。种菜的地就建在废墟上面,土是别处挖来的黄土。她在开垦的地边摆了石头,垒起一道"保护墙".闲时她一手拄着木棍,一手夹着编织袋,在土台子上捡垃圾,"以前地里的收成够吃的,但现在家里地没了,只剩一点儿收成,还不够打牙祭的。我一天过来好几趟,盯着他们不能毁苗。"
人物档案:
姓名:韩磊 户籍:东沙村 年龄:24岁
新生代失地农民的"类似城市"生活困惑
在小区里居住,在公司工作,作为失地农民的新生代,24岁的韩磊过着一种"类似城市"的生活。但他清楚知道,他觉得这种生存状态无法代表城市生活,最起码不是合格的城市生活。
韩磊住在东宇花园,由于是小产权房,小区的水、电、暖进不了市政管网,最头疼的是小区使用的是总功率不到瓦的临时用电,一到用电负荷大的冬夏两季,变压器就故障连连,家里连灯泡都亮不起来。
居委会打算改造电网,要求每户分摊改造费,但不少居民拿不出,韩磊是其中之一。他家的耕地早就没了,自己读书读得一般,没拿到很好的文凭,只能应聘一些体力活,靠一点工资糊口,3000元改造费对他来说也不是个小数字。"虽然住的地方叫花园,干活的地方是写字间,但我常常觉得,俺不是城里人,跟城市人不一样。"小伙子显得有点困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