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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科大校长:市长任校理事会长 现实必要选择

时间:2011-08-01  来源:红网  作者:雍兴中 曾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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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清时
  我们没有教育部的大印盖的文凭依靠,我们的学生毕业能不能被社会接受,完全靠社会对我们学校的认可程度,这就逼着我们一定要让学生受到最好的教育,让他们受到社会的热烈欢迎。这样我们的办学就成功了。朱清时

  朱清时

  朱清时,65岁,化学家。45岁时,成为当时最年轻的中国科学院院士。1998年,朱清时成为中国科技大学校长,一干就是10年。当许多大学不惜举债大兴土木之时,中科大顶住压力不建新园区,成为2000年以来全国唯一没有扩招的高校,他还多次呼吁终止行政主导的高校教学评估,被网友们评为“中国最牛校长”。2009年,已退休一年的朱清时正式成为南方科技大学创校校长。

  在搜索引擎中,键入“南科大”,马上会弹出一千三百多万条搜索结果。输入朱清时的名字,也会出现一百多万条,带领南科大进行高校改革的朱清时,无疑是当下最受关注的热门人物之一。

  出任南科大校长到现在,作为中国高等教育改革的实践者,朱清时前行的每一步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难。从当时接不接受南科大校长重担的选择之难,到几经波折迟迟等不来教育部批文的批文之难;从宣布自主招生自授文凭,到45名学生集体宣布拒绝高考;从港科大三位教授出走,公开批评朱清时及南科大改革,到山东籍王姓学生退学的教书育人之难。和每一个实践者一样,一路走来,与他相伴的是从未停息的问号和争议。

  近日,湖南卫视《岳麓实践论》制作了朱清时的专题节目,该节目每周二播出,本期节目将于8月2日24时和8月9日24时播出。

  本报记者雍兴中 曾鸣

  湖南卫视《岳麓实践论》

  首届理事会

  在中国,终于有一所大学由理事会领导

  记者:7月16日,南科大第一届理事会第一次会议召开,您说这是人生中最煎熬的一天?

  朱清时:最纠结的一天。在中国的教育史上,这是一件大事,终于有一所大学按照一部法规来运作,终于有一所大学由理事会来领导,但是大家不知道理事会应该怎么运作,理事们也没有对教育有过准备,所以,对我们的办学方针和规划,他们都从自身的经验和认知来提问,提了很多问题、批评,绝大多数都很好,很善意,但也有一些在纠结一些次要问题,比如校名的英文。我们要很多年以后才知道应该怎么组成理事会,理事应该有什么样的职责、准备和条件,理事在理事会上应该怎么发问,问什么。但这已经是中国教育走出的非常难能可贵的一步。

  记者:在此之前我们看到很多关于南科大的报道,大家会有担心,说朱校长还会不会继续干下去呢?

  朱清时:我希望给南科大推荐一个比我更好的新校长,如果找到这个人,并且被接受的话,那我就光荣地隐退了,我可以回到自己最喜欢的工作中间去。但南科大已经牵动了全国人民的心,大家都关注了它,在没有选到之前,再困难我也得坚决顶住,就是在现在最低潮的时候,如果我抽身走了的话,就无异于逃兵,所以我的性格是绝不可以当逃兵,再艰难也要顶住。

  记者:是因为您觉得太累了?

  朱清时:对中国教育弊端认识太深了,我觉得我没有能力改变它,我愿意在后半生去做一个真正自己享受的工作。

  记者:去年你写了一封公开信,称改革不能一味靠等批复,呼唤“敢闯敢试”的深圳精神。写这封信考虑了很长时间吗?

  朱清时:这封信也是在前面做了很多努力,失败之后才不得已写的。我本来是叫办公室起草,写了之后我一看不行,根本就没有写出我的意思,也没有劲儿,我就开始自己写,写了2个钟头,把想说的话写出来了,那天晚上我都睡不着觉了,我知道这一发出去,承担的责任就大了。其实我刚上任的时候,就想自主招生,我觉得中国教育除了行政化之外,最大的弊病就是我们这个国家教育部统一授毕业证书的学位,这种制度缺乏鼓励各个学校改进教育质量的机制,不合理。

  去行政化

  要政府放权,一下子放彻底是不可能的

  记者:都知道去行政化的好处,可是真正做起来非常难,您怎么看?

  朱清时:有人说去行政化是悖论,因为你们是深圳市政府出钱养的学校,市政府怎么能不干预?实际上不然,世界上很多大学都是公办的,剑桥、牛津都是。大学之所以能够独立是靠一部法律,政府是按照这个法律来支持学校的,政府的义务学校不能少,但是政府又一点不能干预学校。

  记者:最近公开选拔的两位正局级副校长,会不会跟南科大的去行政化相矛盾?

  朱清时:这件事比较复杂,刚开始提出派两位行政副校长是我自己提出来的。理事会上已经明确了,我们两位只选了一个,另一个就按照我在理事会上提出的挑选办法来选,这个办法就是先全国打广告,然后通过邀请和各个高校推荐,进行筛选,比较合适的交理事会的专委会审查,专委会同意了我们就开始面谈,最后校长提名到理事会,由理事会表决。

  记者:所以正局级副校长这件事,反倒是促进了定人权还是在您的手上?

  朱清时:理事会开始生效以后,按照理事会的选举办法,我们看今后是不是能够做好,反正就是去行政化的第一步,市政府的管理条例已经公布了,这个一公布就是一个质的变化,是不满意的。要市政府放权,一下子都放彻底是不可能的,而且政府也要看南科大究竟运转得怎么样。

  记者:首任理事会的理事长是深圳市市长,这样一个决定会不会让您有些担心,我们的去行政反倒会有障碍?

  朱清时:这个肯定不是国际接轨的方法,但是是中国现实下的一种必要的选择。理事会如果不由市长当理事长会有权威吗?决议会被市政府承认吗?我们第二年的预算政府同不同意?财委认不认账?所以还得由市长当理事长,这样理事会通过的决议,市政府会认账,对不对?这是我们目前必要的一步。改革是一个螺旋式上升的过程,不可能一步到位的,积小步迈大步。

  拒绝高考事件

  这些学生应该让好多老师和官员汗颜

  记者:5月30日,南科大四十五名学子决定拒绝高考。当时就有人怀疑,这是朱清时要求学生做的?

  朱清时:大家都是猜测。我曾经对媒体说,这些学生应该让好多老师跟官员汗颜,他们很理解为什么我们要自授文凭,他们公开信中有一句叫作“丢弃虚文凭,捡起真本事”,就是这个意思。现在突然要让他们参加高考,等于是又回到这个体制中间,他们想不通。

  记者:从一个长辈的角度,您怎么看他们的决定?

  朱清时:我觉得他们是对的。因为这个改革是历史使命,这些孩子有幸承担了这个使命,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。另外,突然参加高考其实留下了诸多问题,比如说不久前公布的有资格招生的名单没有南科大,如果他们参加高考我们又没有权利招生,这些学生怎么回来?

  记者:从一个教育工作者的角度来看,不参加高考自授文凭这条路能走多久?

  朱清时:我觉得这是中国的必由之路。第一我觉得高考是中国现在选拔人才的方式,这个是不可挑战的,高考必定还是最公平的一种方法,这个也是不可挑战的。但是高考的弊病在于一刀切,会使少数偏才、怪才、奇才给切掉了。好多大师,比如钱钟书,考大学的时候成绩都很偏,有一些数学都是零分。南科大想做的事就是不要一刀切,让我们探索一种弥补的办法,我们也要考试,但是考试不是唯一的,我们还要做能力测试。

  记者:你们怎么选人,到底用什么样的方式可以进入南科大?

  朱清时:比如,我用中国古代数学《周髀算经》里的勾股定理来选人,我花五分多钟跟学生清晰地解释了一遍,他是怎么证明的,然后看这些学生的理解力、记忆力了,也看他们的空间想象力。应该说收上来的卷子基本上都不相同,大多数其实还是在用传统欧几里得的方法来证明这个勾股定理,但也有少数听明白了我的话。开学时我跟学生讲的第一件事就是,其实我这个能力测试,你们大多数没有及格,不要以为你们都很行。

  记者:最新的消息称,原本南科大秋季准备招大概150个学生,但是现在这个计划要搁置,可能要等到明年3月,为什么?

  朱清时:主要是因为出现了那个高考事件。现在我们还要花时间跟教育部以及市里面协调好,取得一致意见再招。南科大吧,不愿意匆忙招生。招了就是一下子回到体制队伍,我们的改革就没有意义了,我们要把这些事情谈清楚想清楚然后再招。

  南科大的未来

  希望若干年后,

  中国教育在走我们的路

  记者:6月16日,南科大聘请的来自港科大的三位教授李晓原、李泽湘、励建书在《南方周末》上发布联名公开信《要改革不要口号》,直指南科大现存的问题,包括:“自主招生,自授文凭”绝不是高教改革核心;鼓动学生“不参加高考”不是改革而是“文革”;“高校去行政化”不能沦为哗众取宠的口号;校长不能脱离监管为所欲为;无制度设计不足谈改革等。您怎么看这些批评?

  朱清时:关于制度设计,我赞成由他们三个来主持,然后到香港科技大学请若干教授,来为整个南科大设计这个制度,这一点没有分歧。但是我坚持一点,我说你们先做前期工作,等我们的骨干到了之后,让我们的骨干参与决定。对于“校长不能够脱离监管为所欲为”这一观点,完全是他们误解,他们以为我不听他们的话,就是脱离监管。对于“高校去行政化,不能沦为哗众取宠的口号”,那是因为他们不理解什么是去行政化。而“鼓动学生不参高考”这个话就更过分了。我们没有鼓动学生不参加高考,他们缺乏对我的最基本认知。

  记者:那您对南科大的未来怎么看?

  朱清时:我觉得南科大走的是中国教育必由之路。当然必由之路注定是很艰难的。南科大是肯定早晚要成功。但不必在我,不必在我的任期内,对吧?

  记者:有一天我们再回头来看这一段的时候,后来的人评价南科大,评价朱清时,您希望他们能说什么?

  朱清时:我希望就像中科大一样,中科大我一开始情绪很低落的,大家不少人在攻击我战略失误,就是说国家教育大扩张的时候放弃这个机会没有扩张,但过了十年,大家就发现这个做对了,我希望再过十年二十年大家就发现,中国的教育已经在走上南科大的路了,我们成了先行者。潇湘晨报